爱需要智慧
林立川,从教13年大学本科,小学高级,低段年级组组长、英语教研组长、班主任兼英语教师。曾荣获“成都市优秀青年教师”、新津县“四有”教师,"CCTV少儿英语风采大赛“优秀指导教师、“超级杯少儿英语口语大赛”优秀指导教师等荣誉称号,曾获成都市赛课一等奖,多次获新津县教师技能大比武一等奖。
《我的“四心”故事与您分享》
刘婷月是我来为明学校带的第二届学生,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孩,课余常常一个人埋头学习,成绩优异。然而安静只是她的表象,其下有一颗超越年龄的稳重的心。她做事沉着,有条不紊,言谈不多,切中要害。因此她在班上担任着骨干,虽是女生,却颇有威信。此外,她安静的外表下还有一颗乐于助人的爱心,对同学们往往有求必应,在大家口中可谓好评如潮,人气满满。就连我这个班主任也对她非常喜爱,班里很多工作都不自觉的交给她去做。
有一天晚自习,我在巡视之余,无意之间听到有人在卫生间里哭泣。尽管声音被努力压制,那股难以掩饰的伤痛还是穿墙而出,嘤嘤入耳。我从这压低的哭声中辩识出是刘婷月,便隔空轻问:“是刘婷月么,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?可不可以跟我说一说?”听到我问话的小月明显猛然一惊,哭声戛然而止,空气里充盈着颇为尴尬的静谧。我猜想她窘迫于自己躲藏的哭泣被发现,一时不知如何应对,便追加了一句:“没关系的,我在这外面陪着你,你觉得心情好点再跟我讲。”又是一阵沉默之后,她似乎下定决心似的走出来对我说,“Miss Lin,我们去你办公室说吧。”之后我听到的就是一个父母争吵闹离婚的故事。说实话,作为一个从教多年的班主任,这种家庭悲剧我已见得太多了。所以,在小月悲愤的控诉父亲的背叛和母亲的痛苦之时,我虽然竭尽所能的好言劝慰,内心却对这场家庭纠纷没有太大触动。我脑子里想到的都是这个孩子今后的生活将面对多大的颠覆,学业会受到多大的干扰,甚至性格会发生多大的转变。
耐心
我迅速的联系了小月的父母,跟他们坦诚家庭争执带给孩子的冲击与痛苦。他们对孩子的反应感到惊讶,因为他们已经这样吵了六年了,对他们而言,孩子现在的反应如果应该有,早就该有了,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出现。我对他们的反应感到惊讶。吵了整整六年,孩子的耐心耗到现在终于耗尽了,这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孩子,也是一个多么悲哀的孩子。
我又想到,耐心固然是一种美德,没有沟通作为前提的耐心却经不起推敲。有了沟通之后的耐心,可以被叫做包容,没有沟通之下的耐心,只能被叫做纵容。就像小月对她的父母,自己经历了几年痛苦的忍耐却从未吐露自己的感受,这样的纵容造就了一对多么不可理喻的父母。当女儿的痛苦终于爆发时,他们的反应尽然是如此的冷漠和质疑,几乎令人目瞪口呆。
经此之后,我对小月说,“耐心要有,沟通为先。”
细心
就像大多数出现裂痕的家庭一样,小月的父母终究分道扬镳。或许是失去之后才懂珍惜,他们对孩子的关怀比以前多了起来,我这个班主任也以数倍于前的频率收到来自他们关于孩子的问询。小月的父母和我的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。于是我知道了一些孩子尚不知道的事情,比如她的母亲已经被确诊为宫颈癌。对于小月的命运,我心中充满了痛苦。她是一个如此优秀的孩子,老天却在她身上施加了太多的不幸,一桩接一桩,似乎永无休止。怀揣着她母亲的秘密,我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月,仿佛我做错了什么事情,不敢正视她的眼睛。
有一天,小月突然对我说:“老师你不用瞒我了,妈妈的病我已经知道了。”我的心中凛然一惊,心想她的妈妈终于还是告诉了她。便说道:“孩子,你也不要太担心,现在只要发现及时,积极治疗,癌症的治愈率还是不低的,家里有什么困难多跟我讲,不要自己强担着。”听完我的话,她突然泪光涌动,浑身颤抖。我心感不妙,忙问她怎么了。她说:“林老师,其实我并不知道妈妈得的什么病。我只是最近看她经常去医院,然后又老是和我提起你,就猜想你们肯定私下有很多交流,也许你知道她身体到底怎么了……”我听完脑海里一阵发懵。她妈妈苦苦守住的秘密,竟然就被我这样泄露了。
我想,细心总是要和心理承受能力联系在一起的。所以中国人常常说“难得糊涂”。太过细心的小月,发现了无法承受的秘密,不够细心的我,无法承受不该泄露的秘密。细心与否,都需要一个强大的内心来支撑。生活也好,工作也好,何须处处细心,难得有时糊涂。
慧心
经历了诸多变故,小月的父母对我有了很高的信任。在她毕业之后,她的父母又决定把她的妹妹也托付到我的手上。和姐姐完全不同,这个妹妹任性爱哭,撒娇发嗲。一度让我这个自以为经验丰富的“老”教师也颇感头疼。我一点一滴的尝试去靠近她、了解她。我终于意识到,这个妹妹坏性子的核心其实都在于姐姐。任性爱哭不过是她在优秀的姐姐的阴影下,形成的一种从父母那里获取关注的手段。于是我跟她讲姐姐的事,讲小月是如何在同学间付出与收获,在卫生间里痛苦流涕,在同我的交谈中愤怒控诉,在父母的争吵中默默忍耐,在母亲的危难前一筹莫展。我还原给她一个真实的鲜活的姐姐,一个有血有肉,有喜有悲,有哭有笑,有默有诉的小女生。妹妹很快就从姐姐的阴影中走出来,转而把她作为榜样,一步一步成长的坚强沉稳。
我们或许都听过惠能和神秀的故事。禅宗五祖弘忍大师要传衣钵,希望弟子们作偈展示自己的修为。素来优秀的神秀写下:“身是菩提树,心如明镜台。时时勤拂拭,勿使惹尘埃。”要的就是对自己有爱心、耐心、细心。然而弘忍并没有传衣钵给他。最终是常年在后厨舂米劈柴的惠能得到真传,他写: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”这就是慧心。慧心首先是忘我,不再以自己为出发点。就像妹妹不再着眼于姐姐如何影响着自己,而是关注于真实的姐姐,妹妹因此找到她的慧心。我想我们教师的慧心也在于忘掉自己。
爱心、耐心、细心,我们关注的并不是我自己应该如何如何做,这永远只是空空其谈。我们的眼睛应该在学生身上,关注学生如何需要我们的爱心、耐心和细心,从那之后,我们才算找到慧心,才能真有作为。